正值季夏,太陽豪不吝嗇著它的熱情,習慣了空調環境下的我們,一時竟難以適應,西瓜、冷飲再加一天數個冷水澡方能感到些許清涼。 回家的路,途徑幾片稻田,看到幾部機器在田間收割,道路旁的農戶家地坪上曬著剛收割的稻子。我這才意識到,又到了“雙搶”時節。 “雙搶”暨“搶收”“搶種”,時間跨度短則半個月,長則個把月。對于現在的00后甚至10后來說,“雙搶”已經是一個陌生的名詞了,而對于70、80后出生的人卻是每年暑期一道無法逃避的“大菜”,這道“大菜”上桌,你人不整個黑上一圈,那說明你是不及格的。 我家有四畝多稻田,每年快到“雙搶”的時候,母親總是會上山提前備好柴火,對她來說,這是“雙搶”前的頭等大事。而父親則會買好幾麻袋西瓜,好幾箱啤酒,屋后自己養的麻鴨也肯定是剛好到了可以宰殺的個頭。 我家勞力少,但精明的母親總是會規劃的較為合理,大到播種時頭批秧苗要比最后移栽的秧苗晚上十來天,才能保證稻谷成熟度跟收割進度匹配,小到“雙搶”時家里每個人負責具體什么事項。我一般是會被母親安排做早飯和喂豬,而父母則是天剛亮就出發去稻田的,直到8點多才會回來吃早飯,早飯后一家人才會一起去田里干活。如果遇上禾苗倒鋪等現象,母親還會和親朋好友商量相互幫忙,這樣兩三天就能把稻谷收回來,所以總體進度我們一般都會比別人快一點。 小時候“雙搶”全靠手工,鐮割、打捆、成堆、打谷、出桶、裝筐、晾曬,所有流程全靠一雙勤勞的雙手和堅實的臂膀??崾铍y耐,我不喜歡穿長袖或者戴袖套,這時候最痛苦的莫過于鐮割還有水的稻田,那種稻田一般各種蟲子很多,爬在手上特別癢,加上泥水、汗水和不小心被稻葉劃傷的一道道小口,那種感覺是又臟、又痛、又癢。所以,善于偷懶的我會很自覺的選擇去成堆和打谷,家人也是心領神會,看田里稻子割的差不多了就會叫我先去成堆,盡量讓我這個“讀書后生”輕松點。 跟現在的我們不同,“雙搶”時節的農人總是希望每天都是大晴天,倒不是他們不怕熱,而是他們需要這樣的好天氣晾曬剛收回來的稻谷。只有連續的晴好天氣,搶收回來稻子才不至于“燒倉”甚至發芽,這樣一季的辛苦才不至于浪費。記憶中有無數次遭遇過下午的暴雨突襲,這種雨甚至不會給你猶豫的機會,剛才還清空萬里、烈日炎炎,突然就起風、緊接著就烏云壓頂,再然后自然就是一陣短暫且急促的傾盆大雨。這時候父母就會滿臉愁容,他們考慮的倒不是我們都被淋成了落湯雞,而是家里曬出來的那些谷子被雨水泡了。 稻子收回來,這只是“雙搶”中的“搶收”,緊接著的就是“搶種”,相比于“搶收”時更偏重于你自己的籌劃,而“搶種”還要靠天和你的堅守。相比于現在高標準農田完備的灌溉工程,小時候我們的農田絕大部分還是靠深山里引過來的山泉水和山塘水灌溉。“搶水”是田間每天都會上演的一出大戲,大部分農人都會按照平分或者協商先后供水來解決問題,當然也少不了個別人總是習慣“欺善怕惡”,特別是像我們這些由“小孩”來守水的,這些人總是想盡一切辦法占點便宜多分點水,有時候父母看到別人明顯欺負我們,和別人吵上一架也是有的。有時候碰到連續干旱,山泉水完全供不應求,山塘也早早被放干,這時候父親就會去街上買來水泵和塑料管子,通過水電站的引渠抽水耕田。 當田耕好,緊接著就是插秧,插秧得選擇早晚兩個時間段,不然中午時段高達40度的高溫能把田里的水曬得發燙,這個時候插秧無異于讓秧苗“自殺”。我們一般都是天一亮就出發去秧田拔秧,拔秧相對來說是最輕松的農活了,但是女孩子一般都很畏懼,只因在拔秧時,不知幾時會有幾條水蛭突然盤在你的腳上吸血,女孩子們一般都十分懼怕這種牛皮糖樣即軟又極具吸附性的東西。 插秧,我們都會用專門的模具(口語:趟得)在田里劃好格子,插秧時每一株秧苗都需要按照格子來固定密度,太梳或者太密都會影響后期產量。插秧時,我們總是喜歡比賽,大家每人插幾行,然后從一端到另外一端比誰先上岸,贏了的也許就是被獎勵多吃一塊西瓜或者一根冰棍。一整天插秧下來,會讓你感覺整個腰都要斷了似的。插完秧,緊接著就是放水、施肥等等一系列流程,到此,“雙搶”基本上告一段落。 記憶中“雙搶”總是起早貪黑,早上四五點就起床,晚上忙到七八點直到在稻田里看不見東西,然后一家人才會回家收稻谷、殺鴨子,從水井里撈出“冰”了幾個小時的西瓜和啤酒,痛痛快快洗個冷水澡,直到晚上九十點鐘,一家人圍坐一桌,這時才能吃個舒心的晚餐?,F在我們說“雙搶”都是一種回憶或者談資,“雙搶”的概念在機器的介入下早已失去了其詞語本身的定義,而對于00后甚至10后的孩子來說,“雙搶”顯然是陌生的。只有經歷過農村“雙搶”的人們,才能真正理解李紳的那首《憫農》中的“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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